名称:数字呓语

▌作者:Mrbigsir

 
  英国公投结果出来那天,卡梅伦面对公投结果在唐宁街10号说“我不干了”的时候,当时我感觉他就像我们村的王书记一样,乡亲们开会不听他的,他一气之下就说“这大队书记我不干了”。


 
  而菲律宾的杜特尔特老师面对毒枭肆虐的现状约见毒界大佬的时候,我感觉就像一个古惑仔去跟另一个古惑仔为了某个档口的收益权谈笑风生。
 
  韩国的前总统朴槿惠女士呢则以最阴暗无底线的美剧方式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谁能想到这么和蔼可亲的阿姨每天很有情怀地宣读的演讲稿还是她闺蜜修改过的。
 
  魔幻现实主义的发源地哥伦比亚总统桑托斯获得了2016诺贝尔和平奖,这是奖励他结束哥伦比亚长达52年的内战,而他还没有接过奖杯就传来他的人民拒绝与反对派武装握手言和的声音。
 
  当特朗普在twitter、facebook用“选举语言”表演“满地打滚”的时候,奥巴马以冷笑话闻名白宫记者招待晚宴的时候,我心想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求每一个政界大佬都要有成为段子手的潜质。
 
  当39岁的法国有为青年马克龙携手64岁的妻子也是自己曾经的老师布丽吉特登顶法国大选一个成了总统一个成了总统夫人的时候,可以想见,一个一直以来崇拜邓文迪为巾帼英雄的男权社会的国民心理何其复杂……


 
  越来越多的现实告诉我们,这个把“儿戏”当做“真性情”的世界,似乎只要意气用事、出尔反尔、插诨打科、离经叛道就可以成为历史的创造者。口语文化、草根文化的兴起,让这个世界已失去严肃的能力,也拒绝高尚,反讽、自嘲等成为一种潮流,“删除”、“重启”、“恢复出厂设置”等按钮的设置也让轻浮成为最终归宿。多元价值选择没有成为遏制轻浮的理由,往往成为选择轻浮的借口。
 
  回头看看凤姐的一纸励志鸡汤再配以捐款这样的戏码,逆袭、反转、大跌眼镜等桥段同时上演,大家都喜欢选择“站在蛋的一边”,但事实证明,20年来我们从来没有停止轻浮。我们都急于表态、急于发声、急于用“数字群氓”的腔调对这个世界表态。当我们觉得那些10万+耸人听闻的微信文章标题还肤浅得不够并开始研究如何做标题的时候,就是这个世界最为轻浮的时刻。
 
  《数字化生存》的作者尼葛洛·庞帝在2016年再版的序言中表示:25年前,我深信互联网将创造一个更加和谐的世界,我相信互联网将促进全球共识,乃至提升世界和平。但是它没有,至少尚未发生。真实的情况是:民族主义甚嚣尘上,管制在升级,贫富鸿沟在加剧。我也曾经期待,中国可以由于其体量、决心和社会主义的优势从而在引领全球互联网方面发挥更好更大的作用。实际情况如何呢?
 
  实际情况是诞生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的商业模式、公司和产品正在被硅谷和印度这样发达和不发达地区复制和追捧,正在试图引领这个世界。而在治理层面,面对滴滴打车、共享单车等新经济业态,主管部门又像一个充满憧憬而又忧心忡忡的青春期少年一样做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决策。技术的狂飙突进带来的经济红利就像一剂迷幻药,一方面我们鄙夷和调侃日本“失去的三十年”在互联网时代的无所作为而自己又在东京的超市疯抢马桶盖,另一方面我们热衷于利用低廉无聊的公关公司创造的关于互联网巨头“震惊全球”的新闻标题党刷爆朋友圈,吃瓜群众喜欢用这种方式重回“天朝上国”的梦境。但是我们可能忘记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区,你要过的黑夜,一秒都不会少。
 
  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搜索引擎,但是时常给你推荐假药;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电商平台,但是经常卖给你假货;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打车软件,但是我们打不到车……然后我们煞有介事地讨论平台经济、数字经济、分享经济以及××经济如何牛逼如何有前景……技术的革新像一剂迷幻药,一部分人成为了门徒,或是如履薄冰或是上下其手,一部分人成为了信徒,或是滔滔不绝或是语焉不详。
 
  我们在奥巴马当选中获得了来自互联网的力量与希望,又从特朗普当选的结果中产生了对数字世界的迷惘。值得玩味的是,特朗普除了收到一堆硅谷CEO的抗议和反对信函之外,他的支持者似乎就剩下硅谷大佬彼得·蒂尔,而再回头看看,这些特朗普的反对者又有多少是彼得·蒂尔当年投资的互联网平台,他们当年一定是奥巴马当选的重要支持者来源,同一拨人面对互联网政治偶像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那这八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所有的解释似乎都是为了获得现有结果的认同。
 
  云计算“天人交战”、物联网“死灰复燃”、大数据成为一种修辞技巧、智慧城市由一种“技术语言”进化为一种“政治语言”,人工智能成为一门“玄学”,似乎谁都可以说几句,并且还都不会错。在人类中心主义的语境下,我们对人工智能抱以诸多肤浅与不切实际的想象与担忧,直到现在,我们看见那些出入各种场合的专家们的PPT上还在讨论“人工智能会不会取代人类”。
 
  无论是卖地瓜的用支付宝收款,还是因为两个小伙子在杭州抢了半条街就抢了一千多块钱的现金,这些都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实,我们不能否认,数字化正在软化和冷却这个或坚硬或热烈的世界,权力正在修改数字世界的代码。你看,特朗普总统也成立了美国技术委员会,自任主席。
 
  基于新兴信息技术的经济业态从被称为虚拟经济、互联网经济、新经济、信息经济、智能经济再到智慧经济,兜兜转转一大圈又回到了“数字经济”,看看那些国内外知名智库的报告,也像高考前的月度摸底考试一样,希望以更为频繁的报告和观点来提高命中率,命中华盛顿、伦敦抑或北京的下一个时间点。为了缓解互联网与传统产业的冲突与龃龉,各路专家用了很多修辞手法,但最终无法改变的事实是:传统产业作死的锅,互联网背不起。只是为了大政方针它们礼貌性地背了一下。
 
  曾经有人根据上网年龄和互联网应用能力将人群划分为“互联网移民”、“互联网原住民”和“互联网难民”,希望以此说明每个阶层在互联网上的归属感与主导权。而如今,个人认为这样的划分似乎已经失去意义,“互联网难民”正在通过微信群、唱吧KTV、广场舞APP、××直播等从四面八方登上互联网这条船,无处不在的WiFi和越来越便宜的流量……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的阶层划分:不是在线的人和不在线的人,而是手机有电的人和没电的人。
 
  以大数据的名义将一个个具体的人作为数字进行管理就代表着互联网的文明高度么?
 
  以“客户”为比喻来服务一个个信息社会的“用户”就真正体现了互联网精神的本义么?
 
  其实我们也未必清楚,那些看似互联网的原教旨主义者是不是本身就是反互联网的卢德分子。如果想认清他们,那就去看看他们朋友圈每天转发的“就在刚刚,××宣布了一件大事震惊全球”或者“××刚做出一个重要决定,××和××都要哭了”诸如此类的信息。这可能就是我们对未来失去敬畏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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