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由广东省推出的全省统一的网上办事大厅,逐渐发展为政务服务的统一门户,被浙江首次定义为“一张网”后,江苏、山东、甘肃等地纷纷学习和借鉴,彼时的一张网,还停留在以地域和部门两个维度的全省统一的办事入口,但是,随着贵州等地的加入,一张网的内涵和外延被扩大了,在基于全省事项清单梳理的基础上,不仅受理系统被纳入,审批系统也要在全省的统一部署下进行重构。“一张网”开始逐渐显现出它的包罗万象和巨大张力。

▲2012年10月19日广东在全国率先上线网上办事大厅

剖析各省一张网的构建体系,不难发现一张网已经开始演变出多种形态:

1.以广东省为代表,在统一标识统一风格的基础上,将全省各地市和区县的网上服务连接在一起,形成统一入口的网上办事大厅“一张网”。

2.以浙江省为代表,以地域和事项两个维度,梳理四张清单,组成政务服务门户的“一张网”。

3.以上海为代表,将政府网站与政务服务门户合二为一,提供政府对外,无论政务公开,还是政务互动,以及政务服务的“一张网”。

4.以贵州为代表,不仅整合线上,包括线下,不仅统一受理,同时重构审批的全方位立体式的“一张网”。

将分散的省、市、区、街道(镇)四级的政务服务连接在一起,提供标准化和一致性的服务,非有巨大的决心和毅力,非凡的智慧不可。

但是,一张网的四种形态,都有一个天然的缺陷深埋其中,严重影响它的生存质量和服务提供的效率。

▲浙江政府改革系列动画第1集《四张清单一张网》中的浙江政务服务网介绍

没有一张网是以清晰明了的网状清单构建而成。要么线上和线下的清单不一致,在广东,这已是普遍现象,要知道,一份清单刚刚梳理完,还没有进入系统,几乎一半就已经“过时”了;要么你是你,我是我,上级和下级,横向和纵向有什么关系呢?我们虽然都在互联网上,彼此“不见面”;要么标准有了,表格发了,文件颁布了,清单却冗余了……

此外,实际操作中的一些手法,也严重影响了“一张网”的口碑。

1.省级政务服务体系,线上线下覆盖受理、审批全环节,禁止基层服务部门自建系统。

2.全省同一事项的清单,统一编码、统一办理要件、申请材料(含表单模板)、办理流程、办理时限、收费标准。

前者,信息化垄断,后者,标准化垄断。

一窗式来自广州荔湾区,行政审批局源于成都武侯区,这两种来自基层的创新模式正被全国的政务服务体系所广泛采用,这验证了最接近民众的地方是创新发源地的规律。

▲2008年成都武侯区成立全国首个行政审批局

如果我们以“一张网”之名,行垄断和收权之实,就超越了省级统筹的界限,不仅扼杀创新,也逐渐脱离群众。

而,“一张网”在它匆匆上线的过程中,却真正忽略了它要统筹的大事。

大家还记得杭州市长徐立毅在暗访时说的,“外地无房户提取公积金的现象这么普遍,为什么部门间的数据不能联网?”可见,被众多省市模仿的浙江省“一张网”的地基也不是牢固建立在共享平台上。

其实,共享平台和省级电子证照库就像网状清单一样,是一张网重要的内在修养。不修身,何以齐家治国平天下?统计潍坊市高新区的78个审批系统,数据显示,国家级29个,省级34个,市级14个,区级1个;广州开发区因为受理和审批系统的不连接,窗口人员每天重复录入数据到晚上九点;在承德双滦区,两天的交流时间里,重复录入是杨局长说的最多的关键词。

一张网的光鲜背后,是部门和窗口人员跑断腿的景象。

▲刘允强主任的“四用户论”(领导、审批人员、窗口人员、办事人员)强调改革不仅仅要关注办事群众,也要兼顾窗口人员。(从左到右:刘允强主任、作者艄公)

在用美图秀秀不断修饰容颜的同时,更要注重网状清单、共享平台、电子证照和材料电子化等内在品质的提升。

行文至此,给出问题的解决策略,才是本文的重要环节。

1.建立基于省级清单一张表和条块分解表的网络清单结构

2.构建省、市、区三级的信息共享体系

3.给基层政府划出一片充分的自留地

省级清单“一张表”是以统筹、独特性和全面性为特征的,它集合了条(省直部门)和块(地市和区级政府)的所有事项,是做加法,然后,进行事项排重,直到表中的事项唯一为止,此为减法。先加后减,确保了全面,保证了唯一。

做完一张表,再统计一张条(部门)块(地区)分解表,分解表与一张表形成事项的一一对应关系,只是在受理条件、办理流程、办理时限等方面体现出不同的“办事指南”。这样多维度网状结构,让事项既“顶天”,又“立地”。

接下来,我们看共享体系的几个层次:

1.公安部数据共享解决一号认证和自由迁徙

2.社保数据共享解决养老金和医疗跨省自由流转

3.税务数据共享解决缴税的一网通办

4.省级工商数据共享解决一窗受理

5.电子证照和存量证照的电子化解决证照复用和认证

6.材料电子化和档案电子化解决重复提交

7.国家、省、市、区的共享平台建设和联网解决跨层次、跨部门、跨地域数据共享

▲国办发《政务信息系统整合共享实施方案》(国办发〔2017〕39号)中确立了政务信息共享的时间目标

以上“排排坐”依据痛点和紧迫性而设。

最后,给基层划出自留地,就是,给基层信息化充分自主权和业务的腾挪空间,一张网可以一直延伸到街道社区,对于接受统一思想的地区来说,可以执行这种集约化部署,毕竟它体现了规范和一致性。但是,对于勇于创新和敢想敢干的“荔湾们”,不能一刀切,有利于提升服务质量和效率的创新都值得鼓励,只要这些地方的自建系统能对接一张网。

一张网不可能包打天下,在导办、帮办、代办、监管、执法等方面,要留给地方。一张网还要留给地方的是数据,在政府数据不断开放的大背景下,基层数据既要共享到省,也要共享到国家,但,更要留在基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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