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刚停,道外老街的石板路还透着湿亮。街口的牌楼在冷风中轻响,摊贩把锅包肉和红肠的香气留在空气里,像一层温热的薄雾。段元诚和吕教授并肩走过,脚印沉在半融的雪里,很快又被微风抹平。

他们在一座旧教堂前停下。高耸的钟楼指针停摆,彩色玻璃有几块碎裂,铁制门框斑驳,却仍然倔强地站着。教堂里空荡,几排破旧的长椅像沉睡的身体,阳光从裂隙撒进来,地面投出斑驳的光影。段元诚习惯性地把随身的小本合上,更多是把这眼前的样子记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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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教授是一位研究建筑与城市记忆的学者,他绕着教堂细看石基与拱券,手指轻抚那些被风雪磨蚀的页岩。对于他来说,残缺的每一道裂纹都有来源,每一块脱落的砖石都承载着人事。此刻,他站得很近,像是在听见历史从墙缝里挤出的低语。

两人没有刻意的讨论修复或保存,只是静静地在角落里站着。段元诚觉得,凋零与守望并不是非此即彼;有些建筑在无人理会时仍自有尊严,有些记忆在被记得时才得以延续。吕教授偶尔用笔在速写本上画下几道线条,但那些线条更像是他留给未来的一封信,而不是结论。

天色暗下,街灯在远处亮起,黄光与雪地的冷白形成对话。离开时,段元诚回望那座教堂,心里生出一种既沉重又安静的情绪。他知道,修与不修之外,还有一种方式叫“被记得”;而那个被记得的瞬间,有时比任何修复都来得真实。

他们并肩走进夜色,街上的笑声与炉火的光点慢慢把两人的背影拉长。教堂在身后仍旧沉默,像一位不愿多言的老者,用它自己的方式守着这条老街的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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